2014年9月25日 星期四

熱鬧的日子


頭頂上拍拍拉拉地打著雨點,腳下是一片窪水。什麼聲音聽起來都覺得遠,大樹在風雨中被吹得嗚嗚了。颱風來了,我怕,怕極一個人在狂風的夜裡,聽整個房間喳喳地山響,窗子響,門響,雨更呼啦啦地響,一切都讓我難受。

我要去跳舞,即便再大的風雨。我要躲進音樂裡,藏在擁抱裡。況且,今個兒可是什麼?探戈節。怎能不去,我要來參加這歡騰的盛宴。

一踏進米諾加,就聽不見風雨聲了。人多的不得了,木地板上人們被擠的小小的。我看著人們眼裡有似睜非睜的迷離恍惚,有迷漾的笑,這似乎在哪兒都是一樣的,更讓人好奇擁抱裡藏了什麼好玩東西。米諾加裡多了很多陌生人,我愛看不認識的人跳舞,選了個不錯的角落,看別人家的姑娘跳得怎麼樣?衣裳漂不漂亮?誰的模樣俊,誰的鬢角黑,誰的簪子最玲瓏,都讓我看的開心。看著看著,突然看到一個俏麗短髮的姑娘走得真俏!烏溜溜的黑髮,兩個耳墜子邊走邊搖,閃閃發光,好看極了,我看著看著就痴了。她跳完就坐到我旁邊,眼神裡有燦燦的光采,像水晶。我們聊了些衣服裙子,適才的歡喜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,人總期待我妙語如珠,這時我什麼也說不上來。

人要人愛,沒愛沒希望。在探戈裡,我感受到一點溫暖一點愛,我總相信那是真的,即使在很短一個瞬間。這樣的瞬間,幸運的人經歷過了,不斷地想再找回;還沒遇到的人,在每個眼神中繼續期待著。而探戈的節慶,召喚著世界各地的人們,來到米諾加,來到木地板上的天堂。米諾加的顏色也因此更加豐富了,人有焦焦黑、小麥黑、月亮黃,米白的,也有一盆火的紅。頭頂上有雪雪白,烏烏黑,棕棕褐,什麼都有。味道也多了許多,梔子花香,上海的花露水,英國的鳶尾花,巴黎的天竺葵,烏克蘭的向日葵。一樣的是眼裡的笑,雖然有時有悲傷的神色,也常常含著眼淚,但在探戈裡,人們都把含著淚的眼睛笑了起來。

天越來越黑,木地板被踢踢踏踏、轉來轉去的腳跟打得發響,咚咚的。我想著,若沒風沒雨,我應該會靜靜地在家過日子。生活大可以像平靜的小溪,安穩地流過青青牧草地,最後流入廣闊的大海。海會是風平浪靜,無聲無息。但冥冥之中,有種不安讓我心煩,感覺一切有什麼不對勁。我懂井然有序、追求安穩舒適、受人尊敬的幸福。但我血液裡有股不羈的激情,太平靜的日子令我不安。我的靈魂躁動,肉身更是。我糾結擺盪,想著肉身可不可以有自體自根的快樂?可不可以完全不依賴靈魂?靈魂可不可以不再把美好高尚的感覺強加給肉身?即使我掙扎的遍體鱗傷,最後,靈魂仍是在找尋肉身。

幸運如我,發現人間有種舞蹈在靈與肉之間,那是探戈。在短短的一個Tanda中,精神的依戀融化在擁抱裡,擁抱裡的他懂得,她也懂得,靈魂和肉身不再有善惡的寵狠,而是相依相存,通往永恆之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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